01
May 08

四重奏

观音记 | | Shout (0)

【时间】2008年4月3日
【地点】Kranner Art Center@Urbana
【人物】Kronos Quartet

学校的 Krannert 艺术中心不时会邀请些著名的前卫音乐家来表演。这次是 Kronos Quartet。他们以前也来过,我也是早早买了票,但却因为些莫名其妙的原因错过了。这次算是还愿。

四月初这里仍然天气寒冷,冒着小雨跑去艺术中心。艺术中心就是艺术中心,红地毯,正装出席的老头老太,笑容满面的领座员,工作人员欠身向每个观众递上节目介绍。看惯了酒吧的演出,几年后再次来艺术中心,还真有些受宠若惊了。

演出的上座率一般,舞台布置简朴庄重,除了四个座位,还堆满了大堆类似现代艺术品的装置。演出一开始他们就令观众大惊。一个长音,慢慢变成两个,然后三个,然后越来越多。当我们正纳闷四把提琴为什么会发出千军万马的声音时,Kronos Quartet 的成员开始做出各种夸张的拉琴动作,仔细一看,琴弓都没挨着琴弦呢。老头站起身笑眯眯解释,各位刚才听到的是乐曲的录音,我们复制了一千个样本重叠后处理的效果。观众大喜。

随后他们演奏了一些现代音乐家的曲目,John Zorn,Michael Gordon。都是先锋音乐的泰斗了,很多都是专门为Kronos Quartet作曲。这个团体三十年来一直以先锋的姿态,热衷与各色人等合作,包括极简乐派,民间艺人,民族乐手,摇滚歌星,或者后摇和工业的先锋音乐家。这次他们演了就演了德国工业音乐界的开山人物Einsturzende Neubauten的作品——这也是为什么舞台上有那么多艺术品装置的原因——它们变成了打击乐器,刺耳的敲击里提琴无调性地展开。对于现代都市场景和声响的复原和抽象,他们的做法巧妙而别致。

四重奏这种相对严格的音乐形式在 Kronos Quartet 看来并不是束缚。相反,他们赋予了四重奏极大的自由度和灵活性。提琴可以用来演奏现代音乐,可以表现民歌,可以改编流行音乐。他们有时摆出十足的古典音乐演奏架势,有时使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技法,甚至其中的一人两人放下提琴而操起手鼓或者民族乐器。这次他们在部分乐曲里用了来自北印度的类似西塔琴的乐器,简约的弹拨和提琴相得益彰,民族音乐的张力也就表现得恰如其分了。

对于民族音乐,Kronos Quartet一直是喜爱有加。比如他们曾与谭盾合作了《鬼戏》,比如他们最新的录音室专辑请了琵琶乐手吴蛮共同表演和制作。此次演出除了印度的民间音乐,还有伊朗的《摇篮曲》。对于大多数老美来说,这可能是第一次听到来自邪恶轴心国家的美妙音乐吧。

他们在上半场结束前演奏了 Clint Mansell 的《梦之挽歌》,是为同名电影的配乐。对这部电影依然印象深刻,不光是电影技巧,更有扣人心弦的音乐。现场听来更是精彩,动机不断被反复的时候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电影里注射、割手和电击的场景。劲爆。而这个作品以前他们刚刚表演了Michael Gordon的无调性作品,我前面的几个老太太都捂起了耳朵。我在后面偷偷笑——这不是古典音乐欣赏会啊同学们。

整个表演中他们有张有弛,民族的或者前卫的或者大获成功的流行乐或者让观众偷笑的行为艺术(除了开场,后面他们还有诸如将光盘放在提琴上做拉琴动作同时播放背景音乐的段子),交替进行却毫不紊乱。最后返场他们甚至还表演了Sigur Ros的《迁徙的群鸟》作为谢幕,令我大跌眼镜。真是与时俱进啊,这么新潮的东西照样玩。唉,晓雷同学不去看有点可惜啦。

总之这是个很有意思的演出。演出结束后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淋着小雨,手里握着他们厚厚的作品介绍册,兴奋得不得了。我刚来的那年在Kranner艺术中心看了Laurie Anderson和 Phillip Glass,这次再加上Kronos Quartet。都是高水准演出,都令我惊叹不已,自己竟然也能看到前卫艺术家的现场演出,学生票价还那么便宜。学校还是有品味有欣赏水准的嘛。希望下次Steve Reich也能来,这样我偏好的现代音乐那一块也就差不多看全了。

24
Nov 07

和狂风一起旅行

隐现的世界 | | Shout (1)

X决定回家。系楼外开阔而明亮的空间令他眯了一下眼睛。狂风推着头顶的云层迅速移动,它们在地面布下奇特的光影。这真是个气象万千的清晨,X想。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他叫不出它的名字,但他一定见过它。比方在东柏林的一个有轨电车站旁。那时他和J正在等车。J费劲地把面包塞进嘴里,然后问:“那你以后会去哪里呢?” X想了一下说,大概是旧金山吧。“我知道。” J喝着咖啡,把面包咽下去。X又说其实柏林也不错。“是啊,我喜欢这里。这个城市就像那棵树一样复杂。” 这时X注意到了J说的那棵树,它正迎风招展。X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认为其实树并不复杂,它们只是分形的结果。“也许我们都能呆在柏林。” J看了看表,站起身说,“我们不能再等车了。我们直接去火车站。”

然后他们离开了那棵树。而此刻,X无法证明或者证伪眼前的这棵树不是东柏林有轨电车站的那棵树。J不在身边了。街上甚至没有行人。他突然觉得很可惜。他们都无法看见清晨的这棵树。既然没有看见,他们怎么能够证明或者证伪它正存在着?这个世界是不可知的。由于这种不可知的打击,X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于是多年来他生活在单调中。他把自己交给时间,昼伏夜出地隐居在这所大学。他试图用规则机械的运动来熄灭他对世界的狂躁的想象。而X清楚这本质上是一种更为复杂和隐秘的生活。它是J眼中有轨电车站的那棵树。

X再次陷入了狂风的包围。他狠狠地拉低了帽檐。流体复杂的运动轨迹总令X心烦意乱。学术上如此,生活中也是如此,尤其在这个常年刮风的小镇。X突然又想到了那次戛然而止的关于去向的对话。他明白其实那不是一次关于去向的对话。也许真应该为它找一种解释,他想。两天后X将搭乘火车北上芝加哥。他将和狂风一起旅行。

06
Nov 07

心不在焉的任务

隐现的世界 | | Shout (1)

年轻的共产党员搭乘火车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他住在大学街的一所旅馆里。清晨他下楼喝咖啡。昏暗的旅馆大堂摆着沙发,沙发后面有个浅蓝色的鱼缸。鱼的游动使水面出现了复杂的纹理。这令他想起若干年前在大学的学生活动中心初次遇见马克 · 科尔曼先生的情形。他们坐在大厅的沙发里,面前也摆放着一个浅蓝色的鱼缸。他向科尔曼先生谈了些对毛派的看法。“他们的想法很幼稚。你知道,他们缺乏理性,不适合城市。”他还记得科尔曼先生说话时的笑意。“ ……当然第四国际也只是托洛斯基的笑话……但我们是不同的。我们显然更为实际。”然后科尔曼先生的目光落在鱼缸里。他抬眼看去,那只是个普通的鱼缸而已。

年轻的共产党员决定出去走走。推开门,巨大的光亮迎面扑来。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他突然觉得很可惜。他们都无法知道这清晨是多么气象万千。至少他从未见过移动如此迅速的云。它们甚至令他感到晕眩。他们真应该来看看这一切。他经常没有必要地为很多人和事感到惋惜。这是个神秘的世界,他们怎能无动于衷呢?为了抗拒这种无动于衷,年轻的共产党员几年来一直生活在动荡中。他不断地旅行,搭车,与不同的人会面,他们在午夜小声而认真地交谈。而他觉得,只有极其动荡的生活才能令他平静,他在移动中才能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面目。所以本质上他的生活是极其规则的。就像多年前的鱼缸。

年轻的共产党员拉了一下衣领。狂风仍然止不住地涌上来,像海浪一样拍打任何阻挡它的物体。它也用复杂的轨迹来对抗这个拥有复杂表面的世界。年轻的共产党员很满意自己对生活给出的解释。这也许是个常年刮风的小镇,他想。他要在这儿呆上几天。他突然觉得这将会是个心不在焉的任务。

14
Oct 07

夜晚有火车经过

隐现的世界 | | Shout (1)

X的寓所附近有条铁轨。在回家路上他突然想去看火车经过。这也许能证实每天晚上汽笛声的真实存在性。于是X沿着向北的那条路走去。他稍有些惊慌,因为大家都认为城市的北面不安全,尤其在晚间。他没有碰见任何人。X在铁轨边的第二盏路灯前停下来。他喘了口气,四下张望着坐下来。夜晚很安静,空气有些潮湿。生锈的铁轨并没有在路灯下闪耀出金属的光泽。X给每根他看得见的枕木取名字。它们大多都腐烂了。

不知过了多久,X终于听见了尖利的汽笛声。又不知过了多久,火车费力地摇晃着从他的面前经过。X面无表情地辨认着集装箱上的涂鸦。火车经过以后,世界恢复了安静。X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凉意。他站起身,朝火车行进的相反方向走去。

13
Oct 07

隐现的世界

隐现的世界 | | Shout (1)

我常认为这个世界是不真实的。它是一个幻象。城市在芜杂的时间里隐去了它的真面目。咖啡馆不见了。市中心的邮局多了两种大号的快递信封。干洗店侧面的砖墙上挂着一颗共产主义的红星。自行车行每晚两点以后灯火通明,店主友好地给两只黑猫开门。我还在南边发现了一个造型古怪的工厂,它冒出巨大的白烟。上个礼拜Main街上出现三具松鼠的尸体。秋天来了,也许它们的行动因此变得笨拙。

我们是我,他,X,或者一个年轻的共产党员。我们警惕地面对这个世界,并且保持安静。窥探这个世界的秘密其实令我们无法抑制地感到快乐。但我们在感到快乐的同时也感到不安,因为这是一个隐现的世界。

29
Aug 07

24-hour study people 全日制学霸

剩下的 | | Shout (0)

偶尔关心一下学校新闻,发现工程学院图书馆开始二十四小时开放了。所有深夜开放的公共场所和设施对我都有强烈的吸引力,包括图书馆,酒吧,俱乐部,餐馆,可以刷卡进入的亮灯的系楼,末班车,地铁站,超市。第一年刚来,常去图书馆,记得值夜班的总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有时你能看到他走到门外吸烟。那时候我还是学霸,经常到广播清场了才吭哧吭哧冲出来,斜穿过图书馆前面的巴丁草坪,赶上最后一班公车回家。现在我再也不去图书馆了,不再是有志青年啦,也用不着上课看书写作业了。不过全日制图书馆的新闻倒是让我决定周末去图书馆借两本书,凌晨两三点溜进去找本书看,很有意思的。

今天的最后一个发现,我们镇上出过2003年的美国小姐。小姐照片不贴了,贴个搞笑的告示。本周开始探索一下校园和小镇,三年来一直想做而懒得做的事。

15
Jun 07

I Still Buy CDs (June, 2007)

我听过, 我花钱 | | Shout (0)

Artist Title Release Date Label UPC/EAN
Hood Rustic Houses, Forlorn Valleys 01/26/1998 Domino 5034202004226
Hood The Cycle of Days And Seasons 04/26/1999 Domino 5034202006121
Hood Compilations 1995 – 2002 03/03/2003 Misplaced Music 5024545231229
Hood Outside Closer 01/17/2005 Domino 80139000462

最近在不断地买唱片、听歌、和白热聊天的过程里慢慢确立了以 Hood 为中心的第三代天籁集团。Hood 多天籁啊,他们简直是忧郁王子,ambient 牛人,post rock 神童,glitch 新秀,indie 精灵,slowcore 大师。等等等等。其他人都洗洗睡吧,偶只听 Hood 了。但是买他们那些几乎买不到的但还是可以买到的价格离谱的唱片是一个麻烦事,比如能遇到奸商。需要强力鼓动 Hood 离开 Domino 那种没谱的公司转签咱们镇上的 Polyvinyl。Polyvinyl 多有品味啊,最近就流行他们。咱们可是音乐重镇啊。
18
Mar 07

星垂平野阔

剩下的 | | Shouts (4)

这好像是我第二次用这个诗句了。因为昨晚第二次地深深体会到了这种意境。两点多我饿了,就一个人跑去Schnucks买菜。超市不远。这次换了条路走。路过唱片店的暗红色小仓库,然后拐弯,有条小水沟,一片停车场,右边是Urbana成人再教育中心,电子版上英语西语的字条默默地滚动着。你可以拿到高中文凭…维修,技工,清洁证书…就在这里!

再拐弯就没了路灯,打烊的酒吧不关灯,吊扇还在转,暗黄的吧台旁边挂着有趣的装饰画,画里的mm笑嘻嘻。等我转回头,前方已是超市外的公路和开放的空地。我就那样突然感到“星垂平野阔”了。如果是个小电影,那男主人公会在这个时候坐下来抽一根烟,对着暗淡的天空叹一口气。但我没有,我是饿了出来找吃的,所以迅速穿过公路朝我的油盐酱醋奔去了。

回来的路上冒出一个令人兴奋的想法。八月我准备旅行。那里有漫长的白天或者黑夜,那里也许适合我这样对时间的变化不再敏感的人。

30
Jan 07

我回来了

剩下的 | | Shout (1)

我回来了。在杭州停留多日。看了很多电影,等妈妈回家做饭,见到一些朋友,不停地去上海,等等。临睡前翻翻以前看过的书,Константин Паустовский的东西还是那么温暖,它们让我觉得自己没什么变化。

尽快找明年的房子,口腔和牙齿,不能让自己变胖。早上去Schnucks买菜,大风。生活又要开始了,这多没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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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storm is finally over, the sky wild and exhausted. We went up to the observatory and the gods were with us. They gave us the most beautiful rainbow i've ever seen. I closed my eyes and cried.